花顏巧語

這是昨天研習畫的｢生命樹｣，當然活動前面有些鋪陳和引導，
我很驚訝自己畫的東西，以前我可能會畫的是簡單圓圓的卡通樹，
或者早期的我畫出來的樹會是枯枝一堆吧！
這次的樹充滿茂密的樹葉，我一直畫，想畫很多。

今天老師又帶我們做了些活動，其中一個書寫練習，
老師給的第一句話是：｢看著你離去的背影｣，
每個人都要以這句話為句首，然後接著自由書寫，時間15分鐘，
這段時間內，很安靜，除了很多的啜泣聲、抽衛生紙、擤鼻涕的聲音，
文字的魔力真是驚人，大家只是安安靜靜的完成一篇文章，竟有那麼多觸動，
我呢？我當然是哭得死去回來，衛生紙團一手都抓不住，
後來三人小組唸給夥伴聽，還是哭得泣不成聲，
這個活動後所有人都有點虛脫、元氣耗盡，
我有和大家分享心得，我很驚訝處理過那麼多次的主題，
還是可以有那麼多眼淚，可見那是我生命的重要主題，
老師說生命中的許多事，後來會好像收在一個｢博物館｣，
它不會處理完、也不會消失，但就是被收藏，
博物館中的東西通常不會引起太多的情緒，
它可以是私密的，也可以是邀請人進來參觀的，
而博物館裡的許多收藏是可以幫助別人的。
我今天寫的主題應該還沒變成｢館藏｣，但我相信有一天會的。


｢看著你離去的背影，
一寫下這句話就有種想掉淚的感覺，是誰？應該是媽媽吧！
可是這個生命主題已經說過無數次，也｢處理｣過很多次了啊？
再講有種陳腔濫調的感覺，可是會不會還沒處理乾淨？
還是它會是我這輩子背負的一個功課、一個十字架？
我真的好怕死，作夢常會夢到喪禮，或有人死掉，
我以為我現在的生活挺O.K，應該不會想到這些的，
連巧巧都一天到晚想到分離、想到死亡就會憂慮、就會怕，
這也會遺傳嗎？還是生命奇妙的聯結？
一看到這句話，想起家庭重塑和心理劇的工作過程，
尤其是心理劇那場戲，劇中的媽媽要走了，我死命的哭喊，
不要走，不要放我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我抱著她的大腿，
可是老天要帶她走，我好怕巧巧會不會也要面對這樣的失落，
我不想她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我不想她受我受過的苦，
媽媽，妳現在在哪裡？我看到的常常不是妳的背影，
是妳躺在床上瘦瘦的、扭曲的肢體，妳很苦吧？
如果事先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妳會選擇生下我嗎？
妳知道妳會被禁錮在床上，再也不能行動，
妳生下我之後，妳的生命就枯竭了，妳會做這個選擇嗎？
謝謝妳把我帶來這個世界上，謝謝妳，謝謝妳給我這個生命，
以前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有點辛苦，現在覺得自己擁有的好多，
如果我可以看見妳的背影，我覺得妳會回頭對我笑，
叫我不要哭，叫我好好的生活。
妳現在在哪裡？我好怕有一天我也要離開我愛的人，
我好怕死，我就是常常會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我看見妳往前走的路有一道光，亮亮的，
妳往前走的時候也會有牽掛和不捨嗎？
妳會對人生有不甘願嗎？我想妳不會，爸爸說妳脾氣超好的，
我覺得妳就算是先知道會有這樣的悲劇，妳也會生下我，
妳會甘願承受這一切，
我又看見爸爸的背影，爸爸很高大，我很高興現在有人陪在他身邊，
我很不孝，我是個不孝的孩子，我沒有孝順過妳，
我也沒有好好孝順爸爸，我很對不起你們，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怕去承擔一些東西，可是現在因為巧巧，爸爸很開心，
他一定很開心又有機會看見一個小女孩長大，他也想要好好照顧她，
剛生下我的時候爸爸應該很痛苦吧！他會不會有時也想掐死我算了？
如果可以在太太和女兒中間選一個人，他會選誰？他一定好痛苦，
要是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天主幫我們大家做了選擇，
這應該是天主認為最好的安排吧！
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再為家裡的事掉眼淚了，
沒想到眼淚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
如果再看見一次妳離去的背影，
我要說，妳好好慢慢走，謝謝妳，
有一天我也會去妳先去的地方，
我會好好告訴妳，當媽媽的感覺，
我會讓妳有機會好好當一次媽媽，
讓妳照顧我，讓妳聽我耍賴、不聽話，
讓妳知道被小孩忤逆的心情，
媽媽，謝謝妳。｣